生肖郵票的兔形之爭，虎兔相繼的緣由之探，傳統的兔爺推陳出新，冬奧的冰墩墩也有了兔形……兔年尚未到來，一個個兔子的故事就火遍全國。
十二生肖中，兔子有何特別之處？從傳統到現代，兔文化的生命力為何生生不息？新京報記者采訪了著名民俗學者、北京民俗學會會長高巍，在兔年到來之際，共話古今兔事。
書簡里的兔，古人生活的影像
兔出現在文字中，至少在三千年前，甲骨文中即有“兔”字及與兔相關的“冤”等字。兔與人類生活聯系緊密，在漫長的歷史中，不論是馴化養殖的兔，還是野兔，在詩詞文獻中都多有記載。
《詩經》中多處出現了和兔相關的詩句，如“有兔爰爰”“有兔斯首”“躍躍毚兔”等，在這些詩文中，兔子或作為奔跑迅捷的樣子出現，或作為人類餐桌上的美食出現，都與生活的經驗和觀察息息相關。
“十二生肖，多選生活中常見的動物，兔子作為一種溫順、小型的食草動物，不論是作為寵物，還是作為食物，都是極好的選擇。”高巍說。
在古代，養殖兔子的歷史非常悠久，早在漢代，作為皇家園林的上林苑，就有養殖兔子、以供射獵的記載。在民間，兔子也是百姓家養殖的最優選擇之一，“兔子可以提供肉食、皮毛等，它雖然是雜食動物，也吃肉，但只吃草也能養活，所以多有養兔的故事流傳。”
兔還是文化傳承中不可或缺的，在三國時代，兔毛制筆的技術就開始成熟和傳播，魏晉時代逐漸普及，書圣王羲之《筆經》中載，“凡作筆須用秋兔。秋兔者，仲秋取毫也。”可見兔不僅是古代生活中重要的動物，也是文化傳承的必需品。
國家博物館，唐代十二生肖兔俑。新京報記者 浦峰 攝生肖里的兔，動物紀時的象征
十二生肖，是中國古代的紀年方式之一，以十二種動物，對應十二地支，周而復始，流轉不息。兔與卯相對，是生肖中的第四個，上承寅虎，下接辰龍。
“十二生肖紀年法，是古人根據生活的經驗逐漸創造的，為何是對應地支？這是因為，這些動物大部分都是生活中常見的，同樣也是生活在大地上的。”高巍說，“十二生肖中沒有魚類等生活在水中的動物，這恰好說明，十二生肖主要在中原一帶、黃河流域的范圍內形成的。當然，其中有一個龍，是和水相關的。但龍是一個綜合了各種動物特征的人造形象，并非是現實中存在的動物。”
十二生肖的成熟，大約在漢代。高巍說，“漢代王充在《論衡》中，記載了十二地支對應的十二種動物，已經有了午馬、子鼠、酉雞、卯兔對應關系。到南北朝時期，已經被普遍認可并逐漸固定下來。為什么這么對應呢？古代有很多說法，比如有觀點認為，和他們的活動規律、本身的特征等有關系。子時萬籟俱寂，正是老鼠活動的時候，所以子對應鼠，午時天氣正好，可以騎馬出行，所以午對應馬，卯兔也是如此。這種解釋，其實也說明一點，十二生肖，不只是紀年法，也是百姓生活中紀月、紀日、紀時的方法之一。”
文化里的兔，人丁興旺的象征
在傳統文化中，兔子還是生育的象征、月神的使者等，這一形象幾乎和作為食物、獵物的兔同時出現。
“早在漢代，就有月中玉兔的傳說。月是太陰的象征，月中有太陰之神，還有蟾蜍、玉兔兩個動物，它們都被認為是太陰之神的使者。馬王堆漢墓出土的T型帛畫中，月亮中就有兔子和蟾蜍的形象，可見在漢代，就已經有了兔的崇拜。”高巍說，“這可能同樣來自古人在生活中的觀察，兔子具有強大的繁育能力，而在農耕社會，繁衍既是人類傳承的需求，更是保證生存與生活的重要基礎。在憑借個體勞動獲得生存資源的時代，自然是勞動力越多越好，人丁興旺，也意味著這個家庭創造財富的能力更強。所以古人把兔子作為繁衍與存續的象征，加以崇拜。兔子還被賦予了許多和生命的延續相關的意義，比如月宮中的兔子，是搗藥的藥童，它搗的藥，就是長生之藥，這種長生之藥，象征的不是個體的長生，而是人類的生生不息。”
生命的延續，種族的繁衍，是兔文化中最重要的內容之一。高巍說，“比如老北京的兔爺，最初的標準形象，就是著紅袍、騎黑虎，虎是猛獸，往往代表著死亡，再加上黑色也代表死亡，與代表著生機的兔、紅色，對立統一，反映了古人對于生死的感悟和思考。”
如今的老北京兔爺。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創意里的兔，走出固定的形象
兔年到來，和兔相關的文化產品一時火熱，不論是老北京傳統的兔爺，還是冬奧吉祥物“冰墩墩”的兔年特別版“兔墩墩”都吸引了許多關注的目光，成為新一年的“頂流”。
“這些年來，隨著傳統文化越來越受到重視，十二生肖的形象，也越來越多成為新時代文創的素材。”高巍說，“其實，數千年的文化傳統，留下了無數好的素材，很多都可以成為現代創造的基礎和源泉。比如去年中秋，許多年輕人在網上曬自己畫的兔子，許多作品非常時尚也非常可愛，而且充滿了想象力，并不局限于兔子本來的形象。這也是文化創作的特點，比如老北京的兔爺，本身就是擬人化的形象，穿著紅袍，背后背著戲曲里常見的旗子，胯下黑虎，這都是人們加工創作而成的。而且除了這個形象，還有許多不同兔爺，有三百六十行兔爺，有各種各樣的兔爺。”
隨著兔年的到來，和兔相關的文創活動愈加豐富，在北京舉行的文化創意大賽上，天真可愛、飛揚跳脫、自帶萌屬性的兔，受到了許多創作者的青睞，甚至連元宇宙中，也有兔子的身影，它們在數字的世界中穿越古今、暢游宇宙，帶來了許多新的故事，“兔子的形象這么受歡迎，和它始終處在人們生活中有很大的關系，在今天，兔子也依然是重要的經濟動物，也是大眾的寵物，人們生活中經常會遇到，所以也就特別親切和熟稔。這也讓以兔子為題材的創作，變得更加普及。相信在未來，還會有更多更好的創意產生，有更多更好的兔文創產品，在傳承傳統文化的同時，給大家帶來歡樂和吉祥。”高巍說。
新京報記者 周懷宗
編輯 張樹婧 校對 盧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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