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寵物電影,那不得不提另一部更有名的“忠犬八公的故事”,秋田犬Hachi在初見教授的車站,一等就是十年,究竟是什么讓Hachi如此執著,是寒夜里溫暖的抱抱,還是之后經年悉心的照料。其實原因不再重要,因為那份無悔的忠誠已經讓人感動。
畢竟,有幾個人可以一輩子只愛一個人,只等一個人呢?而Hachi就是以這樣的純粹,塑成一座雕像。
寵物以忠誠,以不離不棄對人,也因此很多人會將更多的情感投諸于寵物,愛的毫無修飾。即使不茍言笑的人,對著寵物,反而可能展現出難得的溫柔。大多數主人把它們當做自己的家人或朋友,尤其是背井離鄉,獨自奮斗的伙伴們,更是把寵物當做自己的精神寄托,是孤獨世界里的一線溫暖曙光。
但是,相對于人類來說,寵物的壽命要短的多,貓狗都只有十幾年,即使情再真意再切,終有說再見的時刻。既然已經付出的那么多,那總不可能草草了事,于是衍生出一個寵物善終(殯葬)這個行業。
寵物殉葬業興起,貓貓狗狗們的終點站!
處理寵物遺體的方式有幾種:無成本隨機拋棄,自行掩埋,送去市政部門專門設立的動物尸體無害化處理機構,在寵物殯葬機構進行火化。
隨機拋棄,與垃圾一起處理的方式,既無情又有極大隱患。動物病死后,若不采取無害化處理,也許會使附著于尸體的病菌和細菌存活,對環境、其他動物和人們的生活造成危害。
雖然數據不可考,但是自行掩埋是很多主人會選擇的方式,他們希望陪伴自己的寵物入土為安。
“2018年的夏天,不想讓一直生病的他晚年如此辛苦,選擇了安樂,然后埋在了家附近一個地方,有水有草。”一位狗狗的主人說。
“家人給他念了經書,然后埋了。”另一位寵物主人說,家里養了6年的貴賓上周因車禍意外去世,她至今還不愿回憶當時的場景。
其實,動物尸體的掩埋,是有明文規定要求的,需遠離學校、公共場所、居民住宅區、村莊、動物飼養和屠宰場所、飲用水源地、河流等區域;需要深埋、夯實;動物尸體和掩埋后的地表環境應使用有效消毒藥噴灑消毒。
國家建設的動物無害化處理體系包括收集暫存系統和處理系統。比如在北京,據報道,需無害化處理的動物尸體,包括養殖場、屠宰加工廠、動物隔離場以及飼養的寵物, 送交或投放入收集暫存點后,由環衛運營公司清運和處理,所需費用由公共財政承擔,企業和市民無需付費。
但是,對于寵物主人來說,這種沒有任何情感附加的方式或許難以接受。
專業的寵物殯葬機構正在北京、上海、成都、杭州等一線及新一線城市出現,比如彩虹星球、同在北京地區的寵慕等。
在這樣的寵物殯儀館里,寵物入殮師會對寵物進行遺體清理,讓主人在告別室與愛寵進行最后告別,留存寵物的印跡(毛發、爪印等)作為紀念,之后,再將遺體安置在冷柜,并安排火化。
這是一項高度定制化的服務,根據寵物的情況和主人的需求,服務內容和相應價格都會改變。比如,店里提供骨灰盒、紀念吊墜、骨灰鉆石、寵物標本等商品。
相比寵物經濟的其他環節,專業殯葬服務在養寵人群中的認知度不高。
“很多客戶告訴我們說,完全不了解有這樣的服務,直到寵物走了,不知道該怎么辦,問了朋友,才接觸到在做(寵物善后服務)的地方。”寵慕創始人李超告訴「深響」。
2015年,他的寵物狗JoJo因癲癇發作離世,卻找不到能讓JoJo體面離開的殯葬機構。他辭職,投入到了寵物殯葬行業。當時,在國內,專業的寵物善后行業基本是一片空白,在做火化的機構設備簡陋,處理方式粗暴,甚至會出現坐地起價的情況。他和同事一點點摸索出一套專業化的標準服務流程。
“現在,一部分人群對這行的觀念還停留在很早之前,認為這行是‘天價’、‘暴利’。我們的客戶群基本都是靠口碑積累。”李超說。
在寵物殯葬行業,還有專門做紀念商品設計的工作室,像Q Planet。
陪伴自己多年的狗小Q步入老年后,吳彤總會為它的離去憂心忡忡。也是在2015年,她設計了第一批寵物骨灰盒,溫馨的木頭房子,上面可以刻上寵物的名字和主人想說的話。
她為每一個小生命編號,在微信公眾號上記錄,現在編號已經到了7243。7243是一只叫小小的棕色泰迪,“2011.5.20 - 2021.6.16 感謝你用一生陪伴我們 我們永遠愛你”。
“論及生死,愿我們從容”,這是Q Planet的座右銘。吳彤說:“大家總是避諱談死亡,但其實它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我想創造這種舒緩、明亮、干凈的感覺。”
衰老、死亡,漫長而普世。王英豪、李超、吳彤們的初衷,不僅是尊重每一個生命,也是希望每一個主人能從這些儀式感中汲取情感的聯結,更好地說再見。
死亡的價碼
寵物主數量和消費能力的增長,以及他們對寵物的情感附加,催生了更大的寵物殯葬市場。
歸根結底,寵物殯葬行業的產品,是服務。
的確,專業服務客單價高,但是客戶基數少,單個用戶服務時間長也是事實。李超說,通過跟臺灣同行交流,他了解到,全臺灣就有超過100家做寵物殯葬的機構,臺北一家頭部寵物殯葬機構,一個月單量大概有500到600,而寵慕在最多的時候也不到這個數字的五分之一。
王英豪對此感知相似,雖然數據一直有波動起伏,但是大概在每天3單左右,平均一個月就是100單。這與北京地區的寵物保有量相比,可以看出,最終會選擇這種方式與寵物告別的主人還是極少數。
他們也說,自成立以來,并沒有感受到近幾年的單量有在顯著提升,一是因為同行數量更多了,二是這一服務始終沒有真正進入大眾視野。
做這行的成本不低。
占大頭的是租金。選址有幾個考量:不能太偏遠,交通相對便捷;空間寬闊,要給客人足夠安靜、私密的空間;最頭疼的是,物業不能避諱這件事。寵慕和彩虹星球都經歷過搬家,在選店址的過程中,都遭遇過業主不理解,拒絕把地方租借給他們。
設備方面,主要是火化爐。市面上的火化設備價格差距很大,從幾萬到幾十萬的都有。低價火化爐存在排放不合規的問題和安全隱患。
招募人員也是個難題。有挺多人出于獵奇的心理,對寵物殯葬師這一職業產生興趣。實際上,據「深響」了解,目前的機構的工作人員都不多。
新員工的培訓成本高,如何處理動物遺體,如何照顧客人的情緒,如何面對一些不好看的場景波瀾不驚,這些能力都需要一定時間來培養。
這還是一個全年全天候無休的行業,死神可不會挑日子。
半夜接到客人電話是常有的事。“有一次客人凌晨3點多過來,告別寵物,然后等白天我們負責火化的同事上班。就陪著客人,看著太陽慢慢升起來, 經常會日夜顛倒。”王英豪說。
這也導致他開分店、規模化的計劃一直擱置。在這個服務至上的行業,只要疏忽了一個客人的需求,就有可能讓口碑一落千丈。
政策方面,法律法規本身的不完善,“沒說行,也沒說不行”的情況,讓行業有時地位尷尬。
寵物善后行業的服務和商品,其實都是“情感消費”,如何為其定價?利潤率高的是骨灰寶石定制、標本制作這些服務,但是真正有這樣需求的客戶稀少。機構還有嘗試落地過克隆、太空葬(將動物骨灰撒到外太空)等項目,但是大多都不了了之,用李超的話說“這樣的客人,不是少,是罕見”。所以,成本攤銷到普通服務上。價格下降,只有在市場客戶整體變多后才有可能發生,不然,機構的生存會有壓力。
一路走好
行業未成氣候之時,問題總是相似的。
同行惡性競爭舉報、打價格戰、假裝客戶打聽情況,這種事屢見不鮮。而且,現在高度分散化的情況,也難以讓行業形成合力,很多環節都還沒有打通,比如,如何和寵物醫院、其他寵物社群平臺、社區合作等等。
殯葬行業整體的盤子小,教育市場進程緩慢,還有種種陳舊的社會觀念的束縛。其中的機構,要堅持做下去,只能說,“要用心”。
有時,在生死面前,寵物入殮師們會陷入困難的道德選擇。
具體來說,比如給不給寵物做安樂?李超說,內部有嚴格的審核機制,達到什么條件的動物,才可以安樂。也有客戶將身體狀況良好的寵物帶過來,要求安樂,但是不符合安樂條件的動物,“客人給多少錢都不會做”。
有一次,客人帶一只生病的斗牛犬到彩虹星球,知道它沒有很大的救治希望了,考慮送它安樂。主人很舍不得,但也不愿意讓它再經受痛苦。在決定安樂之前,這對客人偶遇了另一對客人,他們剛送走那只患了抑郁癥的鸚鵡,看到了這只斗牛犬。緣分是,他們養的斗牛犬之前也是類似的情況,但最終治愈了。幾分鐘的交談,給了這對主人鼓勵和希望,他們決定繼續治療,斗牛犬也最終躲避了被安樂的命運。
觀念習俗的轉變,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寵物消費市場的熱火,喧鬧不到這些安安靜靜的寵物殯儀館。行業里的人有很多想做的事情,給離開的寵物做紀念展覽,做書紀念他們在人間的日子,給失寵主人建立社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