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寵物市場的發展和壯大，寵物克隆逐漸興起，對于花天價讓自己死去的愛寵“復活”的事情也時有發生，花數十萬“復活”一只寵物就能跟原來的寵物一樣嗎?
時隔一年多，“大蒜”火了。不是我們平時吃的大頭蒜，而是一只貓，一只靠基因克隆“轉世”的英國短毛貓。
大蒜原本是其主人黃雨此前所養的寵物貓的名字，它在人間只逗留了短短兩年多便匆匆離去。黃雨思貓心切，遂決定克隆一只與大蒜一模一樣的貓，再續今生緣。克隆費用高達25萬。
8月19日，北京希諾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希諾谷)宣布我國首例完全自主培育的克隆貓“大蒜”誕生。小貓大蒜于2019年7月21日經代孕貓自然分娩順利出生，并經第三方機構認定為克隆貓。科研技術團隊摸索卵母細胞體外成熟培養條件、孤雌激活條件等預實驗后，從2018年8月正式開始了克隆貓的研發實驗。本次代孕貓在胚胎移植66天后順利分娩。
據了解，克隆貓比克隆一般動物更難。貓是少數誘發排卵動物之一，也就是說貓必須交配才能完成排卵，生殖周期特別，操作比較復雜。這次克隆貓是世界上為數不多的成功案例之一，不僅是商業克隆的首例，在克隆技術領域也是標志性的進步。
此事甚至引起了海外媒體的關注。《紐約時報》稱，這是中國成為克隆和遺傳學領域大國的又一標志，也表明中國能把寵物克隆變成一項可行的商業服務。克隆貓狗在美國和其他地方并沒真正流行起來，但在迷戀寵物的中國，或許有所不同。
無獨有偶，9月3日，杭州的90后女生薈薈(化名)也花38萬克隆了自己的愛犬小迪。為此，薈薈不僅動用了自己和老公的全部存款，還向父母借款25萬。
種種事例顯示，寵物克隆似乎展現出了無限的市場前景。事實上，希諾谷此前已成功為數十位客戶克隆過寵物狗。據業內人士介紹，目前克隆貓的市場價格在25萬，克隆狗則要38萬。盡管價格高昂，但相比世界范圍內其他克隆服務公司，已經便宜了近一半。
據南方周末不完全統計，目前全球至少有三家公司從事商業化的寵物克隆業務，分別是美國寵物克隆公司ViaGenPets、韓國秀巖生命工學研究院(Sooam Biotech)，以及中國的希諾谷。
長遠來看，寵物市場的火爆、克隆技術的突破以及法無禁止的監管空白，正在催生一個“高端”寵物克隆消費市場。然而，隨之而來的質疑亦不少。有反對人工繁育的動物福利倡導者認為，克隆中使用的大量“代孕”母貓要承受痛苦;也有愛寵人士表示，在眾多流浪狗、流浪貓無家可歸的情況下，花費幾十萬元來克隆寵物是否必要?
克隆：生物體的無性繁殖
1963年，群體遺傳學家霍爾丹在題為“人類種族在未來二萬年的生物可能性”的演講上，首次提出“克隆”這一術語。
1997年，一只名叫“多莉”的綿羊首次通過克隆技術誕生。消息傳出后，立即引起了世界各地的注意，從此克隆成了大家的熱門話題。
克隆是英語單詞clone的音譯，原意指幼苗和嫩枝以無性繁殖或營養繁殖的方法培養植物。隨著時間推移，克隆的內涵已經擴大，泛指生物體通過體細胞進行的無性繁殖，以及由無性繁殖形成的基因型完全相同的后代個體組成的種群;通常是利用生物技術由無性生殖產生與原個體有完全相同基因的個體或種群。
克隆于我們其實并不陌生。日常生活中，植物的無性繁殖并不鮮見。例如扦插，從一棵植株上剪下枝條，通過扦插而獲得許多遺傳物質相同的植株，這就是克隆。無性繁殖在低等生物中更是常見，細菌、渦蟲的分裂繁殖就是親體縱裂或橫裂成兩個子體，然后脫離親體而成為獨立的個體，這也屬于克隆。
但是，無性繁殖在高等生物中是否存在?科學家曾一度認為，由一個成熟的體細胞無性繁殖成為一只完整的動物，是不可能的。雖然一個體細胞中已含有一種動物的完整遺傳信息，可是體細胞已經特化了。通俗地說，就是肝細胞只能產生肝組織，乳腺細胞只能產生乳腺組織……
——但多莉羊的誕生，完全改變了人們的這種認識，它開創了高等動物克隆的先河。
“先將含有遺傳物質的供體細胞的核移植到去除了細胞核的卵細胞中，利用微電流刺激等使兩者融合為一體，然后促使這一新細胞分裂繁殖發育成胚胎。當胚胎發育到一定程度后，再被植入到代孕動物子宮中，使動物懷孕，便可產下與提供細胞核者基因相同的動物。”江蘇省異種移植重點實驗室研究員李榮鳳介紹了高等生物體的克隆過程。
她表示，克隆技術不需要雌雄交配，不需要精子和卵子的結合，只需從動物身上提取一個單細胞，人工將其培養成胚胎，再將胚胎植入雌性動物體內，就可孕育出新個體。這種以單細胞培養出來的克隆動物，具有與單細胞供體完全相同的特征，是單細胞供體的“復制品”。英美先后培養出了“克隆羊”多莉和“克隆猴”。中國科學家也逐漸培養出“克隆牛”、“克隆兔”、“克隆豬”，以及目前最新的“克隆貓”。
奇妙的克隆技術已展示出廣闊的應用前景，比如可以培育優良畜種和生產實驗動物、生產轉基因動物、生產人胚胎干細胞用于細胞和組織替代療法、復制瀕危的動物物種等，保存和傳播動物物種資源，維持生態平衡。
天價背后的爭議
今年1月9日，寵物貓主人黃雨因思貓心切，正式向北京希諾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提出克隆大蒜。
科研技術團隊摸索卵母細胞體外成熟培養條件、孤雌激活條件等預實驗后，從2018年8月正式開始了克隆貓的研發實驗，共進行了152次。截至目前，共有1只代孕貓順利生產，1只代孕貓檢測懷孕待產。克隆貓“大蒜”項目共胚胎移植代孕貓4只，其中，代孕貓CNTR258在胚胎移植66天后，于2019年7月21日經自然分娩，順利生產出克隆貓“大蒜”，是一只非常可愛的英國短毛貓。
“和克隆羊、克隆豬的大致原理一樣，我們在獲取代孕貓的卵母細胞后，對其基因進行敲除和去核，然后植入克隆貓的細胞，形成融合克隆胚胎進行激活。”希諾谷公司副總經理王奕寧介紹大蒜的誕生過程。
“以現階段的克隆技術水平來看，從4只代孕貓懷孕，到成功生產一只克隆貓，成功率是較高的。”中科院動物研究所研究員陳大元認為。李榮鳳同樣也表示，作為一個新的克隆物種，25%的受孕率非常高，以江蘇省異種移植重點實驗室的克隆豬為例，目前移植100枚胚胎后可獲得1到3只轉基因克隆豬，克隆效率在3%左右。
值得注意的是，克隆并非100%復制。黃雨表示，克隆大蒜前他就查過生物基因專家的學說，貓的毛色斑塊由多個花色基因共同控制，即便是相同的基因，也存在多種表現方式和隨機表達，人力無法控制。
中國科學院廣州生物醫藥與健康研究院研究員賴良學也解釋道，攜帶DNA的供體細胞細胞核會被注入到其他卵母細胞中，卵母細胞中所含的細胞質也會攜帶DNA，而且在代孕動物懷孕過程中，外界環境也會影響基因的表達，這些不確定性都可能影響到克隆體的外貌和性格。
事實上黃雨也發現了，克隆貓并沒有之前的寵物貓大蒜下巴上的一塊黑色色塊。
不過黃雨表示，“親眼看到它后，我反而釋懷了，我知道它就是‘大蒜’。即便有點兒變化，我也欣然接受。”“不僅僅因為長相相似，還因為它給我的感覺。克隆貓還沒滿月，它的體態就和大蒜完全一樣。”
在希諾谷官網上，“愛”是其為寵物克隆進行宣傳時最著重表現的點，首頁顯眼位置上寫道：“愛，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最重要的羈絆，而我們通過克隆技術孕育載有您的寵物全部遺傳基因的健康‘寶貝’，守護這份無價的愛與陪伴。”
這份“愛”的價格也非常昂貴，每只克隆貓的市場報價為25萬元，每只克隆狗則為38萬元。而天價背后，是繁復的研究和無數需要承擔痛苦的代孕母體。
事實上，自克隆生殖技術誕生以來，涉及生命倫理與動物福利的爭議就從未停過。克隆一只動物，均需要飼養大量的同類動物來完成。據媒體報道，2002年，全球首只克隆貓CC在美國得克薩斯州出生，科學家制作了82個胚胎，只有一只貓順利懷孕并生下CC;2005年，韓國秀巖生命工學研究院培育出全球第一只克隆狗“史努比”，卻是給123只代孕母狗體內平均植入5~12個胚胎，最后只有史努比頑強地活了下來。
與這些克隆貓狗類似，大蒜也有40個克隆胚胎，分別由四只貓代孕，目前僅有一只貓成功出生。同時有消息顯示，希諾谷至少飼養了上千只貓和狗作為實驗動物，以選擇性成熟、處在排卵期的個體來參與克隆。
2009年，與韓國秀巖公司合作提供克隆狗服務的美國公司BioArts宣布停止克隆狗。CEO Lou Hawthorne在公開信《我們不再克隆狗的六點原因》中明確提到，市場狹小、惡性的市場競價、不可及的生命倫理及動物福利是主要原因。
2005年，美國反活體解剖協會發起成立加利福尼亞州反動物克隆聯盟。他們認為，克隆會傷害動物的健康、導致狗和貓等寵物數量過剩，并于2005年與加利福尼亞州一名議員一同提案，立法禁止商業化克隆寵物。然而，一些議員認為這項法案的提出為時過早，最終這項法案沒能通過。
“克隆商機”有多大?
中國農業大學動物醫學副教授鐘友剛介紹，他平均每天要看20只寵物“患者”，轉到他們醫院的大多都是疑難雜癥，生離死別的故事每天都在發生。
“如果主人實在因為寵物離世而特別悲傷，我會告訴他們有克隆犬這個選擇，也不是所有去世的都會說，比例大約在10%，其中真正選擇保留細胞考慮克隆的，1%都不到。”鐘友剛說。
無論在國內還是世界范圍內，克隆寵物都是極小眾的生意。檢索可以發現，截至2018年2月，美國ViaGen公司宣布已克隆兩百多只寵物狗和貓，而博雅秀巖官網顯示，截至目前，該公司已在全球范圍內提供了1400多只克隆犬，同時提供細胞保存等多項服務。相比美、韓企業，成立于2012年的希諾谷則是后起之秀。
據希諾谷公司常務副總經理趙建平預計，希諾谷公司2019年營業額將達到2000萬元，實現基本盈利。從訂單來看，目前寵物克隆的客戶主要來自北京、長三角和珠三角等經濟發展水平高的地區。
克隆寵物市場的催生，與近年來寵物經濟的持續走高是分不開的。由亞洲寵物展、狗民網、鈴鐺寵物共同推出的《2019年中國寵物行業白皮書》顯示，2019年中國城鎮寵物犬貓數量達到9915萬只，比2018年增長了18.5%;人均單只寵物犬年消費達6082元，寵物貓年消費達4755元。
此外，一些具有較高社會價值的寵物，如導盲犬、緝毒犬、動物演員等，也讓寵物克隆派生出更大的市場。“這些動物對于個體要求很高，后期嚴格訓練等需要很高的成本。如果將在生前已被證明具有優秀基因的寵物進行克隆，就節省了前期篩選，直接把這種優秀個體克隆出來，再投入到原先訓練中，將節省大量時間和成本，寵物也能更快投入到工作圈。”希諾谷市場部負責人朱浩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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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將不再“天價”?
寵物主人愛寵心切，愿意花重金“復活”自家寵物的愿望無可厚非。但克隆動物實驗通常用于疾病治療等科研領域，商業化克隆寵物是否合適，仍存爭議。
“從法律層面看，克隆寵物不違反現有法規;科學技術也不困難，但可能造成泛濫;從倫理上講，克隆小型寵物可接受，但畢竟違反自然法則，不應提倡和鼓勵;而在安全方面，我們也不知道這種人工生物對動物自身和自然生物界會有沒有什么累積危害。”中國實驗動物學科領軍人、中國醫學科學院醫學實驗動物研究所所長秦川表示。
對于一些網友提出的倡導動物福利，反對寵物克隆的聲音，賴良學說，“在寵物克隆這方面，全世界都沒什么約束。當然有的人說，為了克隆一只貓，可能要用到其他貓來提供卵子或者代孕，對代孕貓肯定要造成一定傷害。但在取卵或代孕移植胚胎時，只有一個很小的切口，影響可能還不如一個絕育手術那么大。”
鐘友剛正帶領團隊研究克隆貓和狗的卵母細胞體外培養技術，“動物醫院做節育貓的卵巢，我們取出卵子體外培養，培養成熟后再把供體的細胞核給移植了，就不用專門找活貓來提供卵子。”
另外，技術成熟也將提高克隆貓的效率，現在四十個胚胎只有一個成活，未來技術進步，成活率將進一步提高，能夠降低克隆動物的成本。
2009年，韓國一家克隆公司RNLBio在提供15萬美元的克隆狗服務時，宣布價格將在不久的將來降至3萬美元左右。如今十年過去，克隆寵物價格下降到了2.5萬~5萬美元，并且有望進一步降低。
從全球范圍看，克隆寵物價格均不菲。不論品種與性別，希諾谷統一定價為一只克隆狗38萬，克隆貓25萬，來咨詢的人挺多，但真正下單的很少。克隆狗的技術比克隆貓更復雜，所以定價也更高。如今大蒜的誕生，也讓希諾谷趁機打起了克隆貓的廣告，在首頁推出便宜了接近一半的“克隆貓團購價”。
未來這一價格還有可能進一步下降。“我預測可能無論克隆貓還是狗，會降低到10萬元以內。”鐘友剛說。
如果一切順利，到10月1日，黃雨就能順利領回自己的寵物貓了。“我會給它買新的玩具，新的貓窩，但心理上還是把它當作‘大蒜’來養。”黃雨說，“如果說有什么不一樣，那就是會更加珍惜它吧。”
本文部分內容來源：21世紀經濟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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