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離死別的事，最是傷心。狗年二月二十五日，凌晨兩點的鐘聲敲響。我餓了，吃桃酥時，皮皮嗅味而來，老習慣抱上沙發，賴在我的懷里，解饞后，用舌頭舔著我的手心，秀著人與狗之間的絲絲溫馨……
恍恍然九年前，女友率兩歲的皮皮來了，它是男的，活潑如學前的稚童。此前，我不喜歡帶毛動物，大概是愛屋及烏的緣故吧，小家伙由與我怯生生地，漸漸地和我親近了。
皮皮并不聰明，且膽子小，家中客來，就躲在窩里偷安。
據說，它出生時幾乎死掉，是女友經按壓其心臟后，將其救活的。于是，在它心目里，女友便成了它親生的媽媽了。
皮皮來我家前是在籠子里成長的，從小未受過嚴格的訓練及教育，換了新地方，在家里抬腿就尿，蹲下就拉。硬生生把我培養成一個勤勞的鏟屎官了，這小狗東西太沒教養了。
其實，狗和人都是通靈的動物，在皮皮的心里，仰仗著主人的溺愛，它自由得越來越囂張了。
吉娃娃——皮皮的祖籍，乃美洲墨西哥。一個外國狗，不遠萬里來到我家里，管吃，管住，管它的生生息息，倒也其樂融融……
我從各種信息渠道，看到過很多聰明非常的狗狗，會唱歌，會說人話，會跳舞，還會表演很多令人開心的節目。然而，于我的皮皮卻沒有半毛錢的關系。皮皮在狗的世界里十分平凡，就像蕓蕓眾生中的我一樣，也十分地平庸，雖然我與皮皮或平凡或平庸，而我們的情感卻是那么地干凈。
在無處躲藏的傷痛里，在六神無主中，那與皮皮相處的點點滴滴，便涌上心頭。
我住樓的九層，每當它最親近的人回家時，人還在樓下它竟能神奇般地吠叫著，跑到屋門口迎接歸來，真乃匪夷所思！
每每開飯時，它會不請自來，在它小小的心靈里，它就是家庭的一員，生活的待遇應是一樣的……
我只知道，在長達九年的歲月里，當我孤獨時它會乖巧地靠在我的身旁，我不睡，它也不睡地陪伴我。當陽光送走黑暗的時候，它便慵懶在我的懷里，去共享生命的暖意……
歲月很是無情，皮皮老了，想當初，當我回家時，它前爪抬起，后爪蹦跳雀躍的景況，卻早已遠去。
我有很多親友，而在皮皮的心里也只能盛下它的主人，它不會嫌貧愛富，它會不知疲倦地守候著家，等待著你……
有人說：“狗的一生，或許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個片段，但你，是狗的一生”。
近日，我心里總泛起一絲不祥之兆，當我在揮毫潑墨的夜里，它會強打起精神，默默無語地，倦臥在我的身邊，我竟不明緣由地呵斥它，攆它回窩，至今難忘它那回首一瞥的幽怨眼神。
就是那天夜里，二月二十五日，凌晨兩點，它步履蹣跚地又來了，賴上沙發，習慣地偎在我的身旁。
我困了，抱起它，沒料到，它會翻身落地，只聽咚地一聲……
皮皮猝然走了，當我把它緊緊地擁在懷里時，它就那么無情地，那么從容地走了。我摟著它漸漸冷卻的身體，用模糊的視覺，看著它，慢慢地，慢慢地閉上了那雙曾經明亮的大眼睛。我多么想，多么想，用我生命的一部分挽留它遠去的腳步……
幾天過去，我仍沉浸于恍惚里，我拒絕接受它的離去，滿世界卻都是它的影子，它的氣味猶在，還有那許許多多的難忘時光……
皮皮在我的心里，已經不是狗兒了，而是家庭的成員，它竟狠心地離開了我，去了另一個世界。它不會再有痛苦了吧，而它卻把隱隱的疼留給了我，就在它彌留之際，竟不知何故，用原本溫柔的爪子，撓破了我的手指。傷痕很淺，卻銘刻下對我及人世間的深深不舍。我在想，人與狗狗的這份情感，若能將小愛，嬗變為大愛，就播滿在這薄情的世界里，該有多好！
疼定思痛時，我明白了皮皮，當它老的時候，它不想再拖累親人了，不想再讓我看到它真正老去的模樣。其實，皮皮應該是幸福的，尚有愛它的親人為它傷心，為它送行。紅塵滾滾，生命如斯，人生如斯……
清晨醒來，又習慣地向皮皮窩里望去，卻換回了酸楚凄迷。我知道，在今后的日子里，在千萬回的此時，我會淹留在與皮皮私語的世界里，就不說再見……
2018.2.28 夜于泉城
壹點號 魯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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