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皂黽
一名赤裸的粉發女子,全身不均勻地裹著泥漿。這里的所有人都裹著泥漿,原始人的樣子,但存在著文明。粉發女子在英俊男子的門口撒潑,用盡渾身解數,希望獲得男子的注意。
他大概是部落里最英俊最有本領的男人,但始終沒有誰能將他的冰冷融化。身邊的人勸他接受粉發女子,邀進洞穴來,英俊男子卻因受不了粉發女子的諂媚,狠心將它推向深淵。女子最終落到水里,洗去了渾身的泥漿,皮膚白嫩透著光。
英俊男子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隔著洞穴中厚重的墻壁,同墻壁外的陌生女子談話交心。直到一日,英俊男子提出見面的請求。陌生女子聽后,沉默了許久。在英俊男子的要求下,陌生女子同意了,但她告訴男子,墻壁后的形象肯定與男子心目中的完美形象沖突。男子堅定。
英俊男子鑿開了洞穴的一面,進入現代世界。他隨著感覺蹲在床邊,床上堆著厚重的被子,陌生女子裹在里面。
陌生女子緩緩坐起身來,男子看見她黑黝肥胖的面孔,渾身震了幾震,但很快平靜下來。他始終蹲在床邊。陌生女子告訴他,自己不能輕易移動,身體狀況很差。
我一定要忍住,因為我是最英俊最有本領的人。我不是膚淺之人,粉發女子都被我推入深淵。我若就此離開,聲名就毀于一旦。天啊!你為何如此待我,床上這灘粗糙的肉身如何配得上我精美的軀干。我的身體在顫抖,我的眼神在游走。堅定下來!我好了,接受現狀吧,不知未來如何,起碼現在要把聲名保護。英俊男子平靜下來,保持姿勢蹲在床邊。
他一定為我丑陋的面貌所恐懼,他眼神游離,他魂不守舍。我已知道見面這一決定是個錯誤,隔墻的感情卻能維持很久。他為何不回去呢。他已知曉了我的面貌,再次建起墻壁也無法回歸過去。他為什么還不離開,我不希望他離開,但我不配。他的英俊我早已知道,是哪來的勇氣讓我準許他看見這個世界的真相。
陌生女子對英俊男子說,你回去吧,回到你來的地方。英倫男子拒絕,因為他從未見過閃著五顏六色圣光的建筑,從未體會過洞穴外的文明。男子已蓄勢待發,他想要沖到外面的世界,他要看汽車,看大橋,看高樓,水泥管道,看形形色色穿著怪異的陌生人種。
陌生女子無奈,從枕下順出匕首,將英俊男子刺死。連刺幾刀,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陌生女子叫來管家,吩咐把男子的尸體扔回原來的地方,并換掉墻上畫框已被砸爛的畫作。一名相貌英俊,軀干精美,渾身零散裹著泥漿的男子倒在了洞穴內。血已留干。洞穴內散落著幾塊碎石,顯然是鑿過了的模樣,但沒有任何縫隙透進光來。管家立刻行動起來,這件事對管家來說絲毫不屬靈異之事。如今,你若被一件事纏繞,每日思考,便會生活難以自理,被更多值得思考的事情擾亂生活。無腦是最直接的提高生活質量的方式,電視機那只會演講的豬這樣是告訴人們的。
次日清早,陽光爬進房間,照到了陌生女子的床上。她睜開眼睛,美夢初醒,將昨日發生的事看作教訓:寵物是不能有思想的,他們應永遠被禁錮在自己的世界里。陌生女子費力地坐起身來,轉頭看了看墻上畫框里的畫,不滿意,搖頭,嘆氣,再次吩咐管家更換畫作。
這次,陌生女子需要一個更無腦的寵物。或許,養一只會演講的豬更能滿足自己的要求。又要等很久了,這群畫家總是推脫,但有什么是錢辦不了的事呢,即便如今已經空間紊亂,千瘡百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