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圖片:唐代周昉的傳世名作《簪花仕女圖》上繪有兩只“拂菻猧子”的圖像,與今天的哈巴狗有比較明顯的區別。
哈巴狗,又叫京巴,向來被認為是中國獨有的犬種。
哈巴狗自唐代(公元8世紀)起出現在中國史籍上,稱為“猧子”,宋代時稱為羅紅犬或羅江犬,元代稱為金絲犬,明清兩代多稱為牡丹犬。
古代哈巴狗為皇家專寵,平民不得豢養,故外界對其了解不多,直到1900年,八國聯軍攻入北京,英軍的哈特·鄧恩上校從紫禁城帶出5只哈巴狗,此犬種始走向世界,定名為“北京狗”。
陳寅恪先生曾稱:“《太真外傳》有康國猧子之記載,即今外人所謂北京狗,吾國人則呼之為哈吧狗。”康國是古代中亞月氏(音如肉汁)人建立的一個國家,在昭武九國中最大,長期依附于唐朝。康國是絲綢之路上重要的中轉站,所謂“康國猧子”,即“拂菻(音林)狗”,本出自拂菻國,一般認為,拂菻國即東羅馬。由是觀之,哈巴狗竟是來自歐洲的“移民”。
然而,陳寅恪先生并未提供論據,從現有材料看,哈巴狗究竟來自哪里,尚難定論。
誰最早馴化了狗
狗是人類最早馴化的動物。
據DNA研究,狗和狼分化于13.5萬年前,而狗被馴養,最多在4萬年前,這意味著,當人馴化狗時,它已不同于狼,在從狼到狗的演化中,人類并無作為。但此研究仍存爭議,因解釋不了為何家狗DNA如此單調,一些學者認為,可能早在10萬年前,人類已著手將狼馴化成狗。
野生動物被馴化后,因食物改善,頜骨會退化,牙床變短,致牙齒彼此擠壓變形,這是判斷家狗的重要依據。從目前出土的骨殖看,家狗出現在約1.5萬年左右,但最早的馴化地在哪里,尚存爭議,主要有四種說法,即:歐洲說、東亞說、多源說和中東說。
歐洲說的根據是來自比利時戈耶洞穴中發現的史前犬類頭骨,距今3.17萬年,與狼相比,其鼻子更短、更寬,頭蓋骨亦更寬,可能已經馴化。此外在德國,發現了距今1.4萬年的人狗合葬墓。
東亞說的根據是,全球不同品種的狗的DNA高度近似,皆近于中型亞洲灰狼,可能來自中亞,但中國最早家犬化石發現自河姆渡等遺址,距今僅8000年。
多源說的依據是,非洲一些偏僻地區的土種狗竟有中國特產犬種的基因。
中東說的依據是,與狼相比,狗產生了可消化淀粉類食物的基因,這說明它已適應了農耕生活,而中東是人類農業的發祥地,考慮到牛、綿羊、山羊等家畜均最早馴化于此,目前接受中東說的學者最多。
從食物混成了寵物
人類馴狗初期可能是為了食用。科學家從9400年前美洲人類糞便中發現了狗的部分右枕骨,據骨片大小,推斷當時狗的體重約11.3—13.6公斤。
在古代中國文獻中,食狗記錄亦多,商代甲骨文中有“丁巳卜,又燎于父丁百犬、百豭(音家,意為公豬)、卯百牛”的紀錄。在古人看來,用狗祭祀(稱為獻)可表虔誠。而“獻”的繁體字為“獻”,即左邊為炊具,右邊為犬。
春秋時,齊景公的獵狗死了,準備將其厚葬,晏嬰力諫,齊景公便“趣庖治狗,以會朝屬”。《國語》記載,越王勾踐為鼓勵多生,曾頒布規定“生丈夫,二壺酒,一犬;生女子,二壺酒,一豚”。
以狗為食,因與其他肉用動物比,狗的成長周期短,則繁殖后代較快,易培育出優質品種,且狗被馴養時,正值第四紀大冰期剛結束,可供肉食的動物較少。
狗的產肉效率較低,在現代養殖業中,雞的全程料肉比(即投料與肉的比率)約為2:1,豬為2.5:1,狗則為3:1至4:1。
綜合評估,六畜中豬、牛、雞的養殖效率最高,羊居中,狗最低。此外,狗肉炎癥因子高,多食易“上火”,故漸漸遠離餐桌。
脫離肉用,狗轉為獵犬、看護犬、工作犬、寵物等。單比嗅覺,狗未必強于豬,但豬在理解主人意圖方面明顯遜色,這應是人與狗交流更多、與豬交流較少造成的結果。
拂菻國究竟在哪兒仍是謎
資料圖片: 清代的《壽宴圖》,展現了古代大家族內院生活,并無“北京狗”蹤跡,可見此時“北京狗”尚為皇家御用,民間不得豢養。
呂后死于狂犬病
狗成了寵物,但狗并不安全,它可將50余種疾病傳染給人,其中最可怕的是狂犬病。
在4100多年前的兩河流域文獻中便提到狂犬病,那是5篇咒語,以對抗三種毒物——蛇、蝎子和瘋狗。作者認為,瘋狗嘴中有一種“精液”,可通過傷口進入人體,成長為患者身體中的“(狂犬)子孫”,導致病人有“臉部的瘋態和雙唇的恐懼”,最終痛苦而死。
據《左傳》記載,襄公十七年(公元前556年)“十一月,甲午,國人逐瘈(音志,瘋狗)狗入華臣氏,國人從之。華臣懼,遂奔陳”。講的是宋平公欲驅逐權臣華臣,還沒施行,恰好宋國人追逐狂犬,狂犬跑入華臣的家,華臣見國人蜂擁而至,以為要殺自己,嚇得跑到陳國去了。
晉代葛洪在《肘后備急方》中說:“凡猘(音制,瘋狗)犬咬人,七日一發,過三七日(即21天)不發,則脫也,要過百日乃為大免耳。” 狂犬病潛伏期一般為20天到90天,平均潛伏期為61天,葛洪的觀察較準確。
在史上狂犬病的罹難者中,最有名的當推呂后。《史記》中說:“呂后祓,還過軹道,見物如蒼犬,據高后掖(通腋),忽弗復見。卜之,云趙王如意為祟。高后遂病……辛已(前180年),高后崩。”
呂后為了篡權,曾毒死劉邦的幼子趙王如意,司馬遷認為是如意作祟殺死呂后,但“蒼犬”不叫而噬,正是狂犬的特征。
唐代之前皇帝愛猛狗
中國最早的宮廷狗或可追溯至三皇五帝時代,據傳說,帝嚳(黃帝的曾孫,堯的父親)養了一條名為盤瓠(音互)的狗,“其毛五彩”,曾平犬戎之亂。
《淮南子》中說,商紂王囚周文王時,“散宜生(周文王的臣子)乃以千金求天下之珍怪,得青犴(音憨)以獻于紂”,文王因此被釋。犴本意駝鹿,給狗起此名,或言其大且善奔,漢代高誘說它:“胡犬也,似狐而小,黑喙善守。”
《穆天子傳》中則說:“天子之狗,走百里執虎豹。”
可見,中國早期宮廷犬多是獵犬,以獒為尊,所謂“犬四尺為獒”,古尺長度不一,但依此標準,肩高至少要達到92厘米(亦有學者認為四尺是指長度),無怪古人稱其為“體大如驢”。
至少在漢代,大型犬仍為皇家首選,漢武帝建“犬臺宮”,專飼斗犬。南北朝時,北齊皇帝封一只波斯狗為“逍遙郡君”,當時的波斯狗也是大型犬,身上有斑點,據說能食人,與后來的波斯狗不同。
雖《逸周書》中說南方各國曾“短狗為獻”, 但在唐代前,與寵物狗相關的記載甚少,直到“拂菻狗”出現。
《舊唐書·高昌傳》中載:“(高昌國)又獻雌雄狗各一,高六寸,長尺余,性甚慧,能曳馬銜燭,云本出拂菻國。中國有拂菻狗,自此始也。”
名畫《簪花仕女圖》上便繪有拂菻狗,與今天的哈巴狗確有幾分相像。
拂菻國并非法蘭西
學界基本同意拂菻指東羅馬(即拜占庭帝國),但為何稱作拂菻,向有爭議。
一般認為,拂菻即后來的佛郎機,今稱為法蘭西。張星烺先生曾說,公元3世紀時法蘭克王朝曾占據歐洲大半領土,“諸小族震于法蘭克人之兵威”,后“隋唐之交,西亞北部游牧民族屢向西遷徙”,皆自稱法蘭西人,但中國史籍最早提到拂菻之名是公元31 3年,此時法蘭西尚未走上歷史。
著名漢學家沙畹認為,當時東羅馬人對其都城君士坦丁堡省稱為polin,拂菻是其音譯,但白鳥庫吉先生質疑道,polin只是東羅馬人內部的稱呼,遇見外人,自然要說全稱,且君士坦丁堡330年才定名。
白鳥庫吉認為,東羅馬人自視為羅馬人的繼承者,故自稱為Rum,此稱先轉成亞美尼亞語的Hrom,又轉為伊朗帕列維語的Hrm,再轉為粟特語的Frm,最后轉成漢語的拂菻。
此說較嚴謹,與大部分史料相契合。
然而,《宋史·拂菻國傳》中,卻稱該國“北至海,皆四十程。西至海三十程。東自西大食及于闐、回紇、青唐,至抵中國。歷代未嘗朝至”。
從地圖看,北面、西面臨海的應是中東,而非東羅馬。作者稱拂菻國“土屋無瓦”,盛產“牛、羊、馬、獨峰駝”,且王“服紅黃衣,以金線織絲布纏頭”,令人備感惶惑。
拂菻國曾三次向宋朝遣使,或許是當時中東的塞爾柱國家為了與中原通商,特冒名頂替而已。
馬耳他犬不像哈巴狗
唐代中國與東羅馬往來密切,國內先后出土50多枚東羅馬金幣,且有唐人的仿制贗品,拂菻狗傳入中國,具備可能性。
拂菻國本是東羅馬宮廷狗,東羅馬滅亡后,此狗傳至馬耳他,15世紀時又傳入法國,被稱為馬耳他犬,傳說馬耳他犬與京巴極為相像。其實,馬耳他犬更似西施犬,只是通體純白,無雜色。西施犬也曾是宮廷犬,原產地是西藏。
真正的“北京狗”以黃色為尊,除了鄧恩帶回英國的5只外,1906年,美國總統羅斯福的女兒愛麗絲·羅斯福訪問亞太,慈禧太后贈予她和銀行家摩根各一只,“北京狗”得以在美洲傳播,如今哈巴狗已不稀罕,但純種仍難得一見。
純種“北京狗”鼻子比嘴短,向下凹進去,且呈黑色,胸前有獅子般圍毛,全身毛很長,尾巴呈花朵狀,眼睛略大,發深紅色光,酷似獅子,此外前腿彎曲,跑動較慢。
慈禧太后去世后,依例將她晚年最喜愛的獅子狗“牡丹”殉葬,傳說宋太宗死后,也曾讓其寵愛的獅子狗“桃花”殉葬,“桃花”一到皇陵入口處,便因悲傷過度而死,但傳說“牡丹”半道被一名太監拐走,并賣到民間,未能陪伴慈禧西去。
“拂菻狗”在歷代繪畫中不罕見,但一般為尖嘴,毛發較短,與哈巴狗迥異。這有兩種可能,一是歷代培育優選,使其面貌發生改變,二是兩者本無關系,被訛傳為同種。
《中國家庭報》由國家衛生計生委人口文化發展中心主管主辦,微醫集團協辦。中國家庭報微信平臺將圍繞家庭健康、和諧,提供權威、實用、熱點資訊內容,掃描下方二維碼,一鍵添加您貼心的家庭生活顧問!